作為軍事統帥的拿破崙
第五章 征服倫巴第(1796)
凱拉斯科停戰協議意味著拿破崙已經成功地達到了督政官們在3月6日指示中所規定的第一個目標,即征服皮埃蒙特。在法國督政府與撒丁國王締結正式和約之前,拿破崙已經為自己下一步進攻奧軍牢靠地取得了一個可靠的跳板,因為他堅持在協議中規定撒丁王國必須交出科尼、亞歷山大里亞和托爾托納作為休戰條件。在勒索皮埃蒙特人的錢財發放軍餉並重新裝備部隊之後,他現在準備東進了。他要把奧軍一舉趕出倫巴第,而米蘭則是督政府賦予他的最後目標。但要到達米蘭,他就必須跨過義大利最難克服的江河---波河,及其左面的支流提契諾河,而且不管渡那條河都會遭到博利厄軍隊的抵抗。此時,這些河流正因阿爾卑斯山積雪融化水位暴漲,而法軍的舟橋中隊卻還在遙遠的後方。因此,拿破崙只有施展計謀,以智克敵。
根據凱拉斯科停戰協議第四條,法軍有權通過皮埃蒙特領土和在瓦蘭察渡過波河。為了製造他要在瓦蘭察渡河的假像,他把馬塞納師和塞律里埃師調到該地附近,並命令他們徵集船隻,勘察渡河地點。這些備戰活動很快就傳到了博利厄的耳中。他立即率部在瓦蘭察渡過波河並佔領陣地以便阻止法軍過河。同時,這樣做,他還可以掩護直達米蘭的通道。博利厄的兵力約有兩萬一千人,而法軍由於得到了增援,現在也許二倍於奧軍。5月3日,拿破崙把司令部移至托爾托納。次日,他從馬塞納、奧熱羅和拉阿爾普三個師中抽調了六個營由擲彈兵和明火槍手組成的精兵。5月6日至7日,這支縱隊,在達爾馬涅准將的指揮下,往東強行軍至瓦蘭察下游 五十五英里 的皮亞琴察。同時,負責舟橋中隊的炮兵軍官安德列奧西少校往波河下游運動,沿途收集船隻並負責在皮亞琴察組織渡河工作。拿破崙把實際渡河的行動交給了年輕的拉納(1)上校指揮,其超群的能力和勇敢精神拿破崙是三周前在代戈戰場才發現的。5月7日,安德列奧西己調集了許多駁船和一艘大渡船,這些船隻一次能運載五百人。拉納指揮的渡河作戰打得非常漂亮,只遇到了輕微抵抗。次日,法軍與博利厄的左翼接觸,有些零星戰鬥。當晚,在前哨發生一件事,拉阿爾普將軍被自己的哨兵誤射身亡。
到5月9日時,拿破崙全軍都渡過了波河,再也沒有水上障礙可以阻擋他們向米蘭挺進。軍隊北上,仍由馬塞納師充任前鋒。當天,拿破崙向卡爾諾呈送了一份報告:
我們終於渡過了波河。第二個戰役已經開始。博利厄上當了,他算計太不周詳,屢次陷入別人為他布下的圈套。……再打一次勝仗,我們就可以成為義大利的主人。
出奇不意地渡過波河在戰略上固然是一項輝煌成就,可是在道義上也許說不通。當時,皮亞琴察是一個中立城市,屬於巴馬公國。拿破崙不僅未經允許就侵犯了巴馬的中立,而且還向那位不幸的公爵勒索了八萬英磅的罰金以犒賞法軍。同時,他還沒收大量實物,其中包括米開朗基羅和葛雷基歐的二十幅名畫。他把這些東西都送到了巴黎。人們不能因此而責備拿破崙的搶劫行為,因為他是奉督政府之命行事的。接著他又進入了摩德納公爵的領土,這裡也是中立的,他的所作所為與上次類似。
博利厄一聽說法軍已經渡過波河,立即意識到他必須放棄米蘭公國。於是他取道克雷馬和布雷西亞,向東退往狹窄的特蘭提諾河谷。他在洛迪橋渡過阿達河,然後在橋邊留下一支強大的後衛部隊以遲滯法軍行動。這支後衛部隊達一萬人,有十四門炮和一些騎兵,由塞博滕多夫指揮,該師沒有參加芒泰諾泰和代戈戰役。
這時,這次戰役中最富有戲劇性的一個插曲發生了,的確也是拿破崙整個生涯中最富戲劇性的一幕。馬塞納的前衛在從皮亞琴察開往米蘭的途中,於5月10日午後不久,到達小鎮洛迪。該鎮離阿達河的右岸不遠,河上有一座 一百七 十碼 長的木橋。該橋靠近對岸的那部分已被奧軍破壞,塞博滕多夫的部隊就在那邊嚴陣以待。拿破崙到後決定強渡。至今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作出這種決定。奧軍全都在對岸,而且到夜間自然會撤退。他們根本不可能妨礙他的當前目標,其當前目標不是追擊博利厄而是佔領米蘭。也許他覺得這是他打擊奧軍的最後機會,因為他們的主力已經避開了他。
拿破崙和馬塞納在城牆的掩護下偵察了該橋,他們發現該橋防守嚴密並受到兩個炮兵連的火力控制。拿破崙調來一個炮兵連,親自瞄準並組織了一個突擊隊。這個突擊隊在城牆後面集中,城門一開就殺向橋頭。在遇到一陣霰彈的迎頭射殺後,突擊隊一度動搖。在濃煙的掩護之下,再次發動進攻,由馬塞納和貝爾蒂埃親自指揮。日落時分,法軍猛攻該橋,奧軍防禦終於瓦解。
洛迪橋之戰對於整個戰役並無戰略影響,但是對參戰部隊和拿破崙本人在心理上的影響卻非同小可。這是他首次和他的部隊一起在第一線戰鬥,他們高興地稱他“小班長”。這一仗無疑增強了他的自信心。誠如後來他在聖赫勒拿島所說的:
只是在洛迪之戰後,我才認識到我終歸要在政治舞臺上扮演一個決定性的角色。我的雄心壯志的第一顆火花就是那時產生的。
幾天之後,他在米蘭對副官馬爾蒙說:
我們今後取得的勝利將遠比我們業已取得的勝利更偉大。……我們這個時代,尚無人構思偉業,要由我來開此先例了。
洛迪之戰後,法軍繼續向米蘭推進,一路暢行無阻。5月15日,拿破崙騎馬進入倫巴第的都城米蘭。
這時,這位元年輕的總司令對戰爭目標的看法與巴黎督政府產生了分歧。當拿破崙還是義大利軍團炮兵司令時,他在內心就概略地擬訂了一個把奧軍逐出義大利的總體計畫。後來,在巴黎“測繪局”供職時,他又在更大的規模上發揮了這一構想。他設想用義大利軍團侵入蒂羅爾,與部署在萊茵邊境由莫羅指揮的萊茵–麾澤爾軍團和儒爾當指揮的桑布林–默茲軍團,共二十萬法軍聯合進軍維也納。這一巨大的鉗形運動目前正在形成,因為博利厄的軍隊正在他的面前全線潰退,他們此刻只求在特倫蒂諾阿爾卑斯山的要塞中找個安身之所。
然而,督政府的戰略目標卻沒有他這樣野心勃勃。自上一年的十一月份以來,法國政府的實權掌握在五個督政官手中,他們是:勒圖爾納、卡爾諾、巴拉斯、勒貝爾和拉.萊波.雷韋伊埃。其中,卡爾諾號稱“勝利的組織者”,是一位謹慎的計畫師,顯然也是督政府的戰略顧問。他一向認為拿破崙對維也納發動規模巨大的向心攻擊的想法是一種瘋狂的幻想。在3月6日給拿破崙的指示中,根本就沒有提及這些遙遠的戰略目標。交給他的任務只有三項:一、征服皮埃蒙特;二、擊敗奧軍;三、佔領米蘭公國。至於下一步幹什麼,卡爾諾的計畫很簡單:奧軍在得到增援後將捲土重來,要準備在義大利與奧軍再決雌雄;鑒於法國財力枯竭,整個義大利正躺在拿破崙的腳下而義大利又是歐洲最富饒的國家,因此法國必須儘量榨取義大利的資源。5月7日,督政府命令拿破崙將其大部分兵力交給阿爾卑斯軍團的克勒曼,由他接管米蘭地區並牽制奧軍。而拿破崙則率其剩餘兵力南下劫掠,佔領托斯卡納和巴馬,強迫熱那亞貸款,進軍羅馬迫使教皇納貢,最後,如有可能,就“解放”那不勒斯和科西嘉。
這種蓄意剪除鷹翼的做法使人不禁感到年長的卡爾諾對拿破崙頗有一點同行是冤家的妒忌心理。其他的督政官們也認為這隻年輕的鷹飛得太高了一點,或許不僅會飛出視野而且還有可能對他完全失去控制。最後,他們提請這位總司令注意,他今後的軍事行動必須經過軍團特派員加蘭和薩利切蒂的批准。5月14日,正是洛迪大捷後的第四天,拿破崙收到督政府下達的這些指示,便大發雷霆。他堅決抵制這些指示,不過,措詞還客氣。他對督政官們竟要他把軍隊一分為二並與年長的克勒曼共事特別惱火:
要克勒曼在義大利與我聯合指揮的打算是失策的。我不可能自願地與一位以歐州第一將才自居的人共事。此外,我認為即使用一位蹩腳的將軍主事也比用兩位優秀的將軍同時主事要好。
拿破崙對於部隊調動必須報請特派員批准的指示也非常憤慨,儘管其中的一位是他的故交和同盟者利薩切蒂。最後,他提出了辭呈。
督政官們拗不過這位血氣方剛的青年司令官,5月21日,卡爾諾以撫慰的措詞又給他寫了一封信,克勒曼的阿爾卑斯軍團仍繼續充當拿破崙的義大利軍團的兵員補充站。
拿破崙在米蘭停留了一周,以便休整並讓他那衣衫襤褸的部隊換裝。他從當地居民中勒索了八十萬英磅的鉅款,用現金給部隊發放了薪餉。帕維亞的居民起而造反,遭到了他的無情鎮壓。
米蘭公國本是奧地利的一個封地,如今已在拿破崙的控制之下。他決定追擊正在朝蒂羅爾潰逃的博利厄殘部,為此,他必須穿越威尼西亞共和國的中立領土。5月27日,馬塞納的前鋒進入布雷西亞。30日,他在瓦萊喬渡過明喬河並於6月1日在維羅納設立了司令部。然而在瓦萊喬發生的一個意外的小事件卻幾乎使其總司令慘遭不測。馬塞納的前衛部隊走後,拿破崙在橋邊的一所農舍裡歇息並進午餐。突然,一支奧軍騎兵偵察隊闖進了村子,一時槍聲四起。由於周圍沒設警衛,拿破崙及其參謀人員幾乎被俘,但總司令還是穿了一半衣服由後門逃了出去。這次僥倖逃脫後,拿破崙為自己建立了一支由兩營擲彈兵(由拉納上校指揮)和一個騎兵連(由貝西埃爾(2)上尉率領)組成的私人衛隊。這就是其後第一執政所擁有的,以及再往後發展為法蘭西皇帝所擁有的那支近衛軍的雛形。
到6月初時,拿破崙不僅從奧地利總督費迪南大公手中奪回了整個倫巴第,而且還侵犯了威尼西亞共和國的中立。他這樣做並非師出無名,因為博利厄為了確保自己能退往特倫提諾,已經佔領了威尼西亞的佩斯基耶臘要塞。這是著名的中世紀四邊形要塞區中四座要塞的一座。這四座要塞是:佩斯基耶臘、維羅納、萊尼亞戈和曼圖亞,它們在西面扼守著通向威尼斯的要道。而這其中,唯一真正可守的要塞是曼圖亞,它也是奧地利的一個封地。由於該要塞幾乎完全為明喬河所環抱,而該河在這裡又氾濫形成一座湖泊,因此,若進行一般的圍城作戰,曼圖亞是攻不破的。這些要塞,尤其是維羅納和曼圖亞,對於爾後的軍事行動十分重要,因為它們控制著波河流域沼澤狀氾濫平原上的要道交叉點和河川渡口。博利厄本人帶領一萬四千人躲進了曼圖亞要塞,餘部則往北逃入蒂羅爾。
封鎖曼圖亞並暫時肅清殘餘奧軍之後,拿破崙在威尼西亞境內,沿阿迪傑河右岸設置了一道警戒線。此時,為了安撫其主子,他決定去執行巴黎的督政官們在5月7日指示中責令他去執行的那種大規模的掠奪性遠征。屆時,其部下也可以乘機撈一把而不必冒招致傷亡的危險。
把阿迪傑河及南北維羅納一線的警戒任務交給馬塞納之後,拿破崙於6月中旬起程,從事劫掠。首先,他派繆拉率一支快速縱隊前往熱那亞去維護法國在那裡的權威;然後又派奧熱羅率另一支縱隊前往波倫亞,這是教皇國的一部分。他本人率第三支縱隊也趕到了波倫亞,他威脅說要向羅馬進軍。6月23日,他與教皇庇護六世的代表簽訂了一項停戰協定,結果法國迫使教皇割讓波倫亞、裴拉拉和安科納,並獲取巨額賠款和梵蒂岡珍藏的大批油畫、雕像和手稿等稀世之寶。爾後,拿破崙又閃電般地穿過亞平寧山脈,到達皮斯托亞、里窩那和佛羅倫斯,在那裡他接受了托斯卡納大公的投降。無論何地,凡敢抵抗者(如在拉韋納附近的盧戈)他都無情鎮壓,嚴懲不貸。到7月中旬,他回到了設在米蘭的司令部。
6月21日,拿破崙曾致函督政府說:
義大利現已全部落入法國手中,但由於兵力太單薄,我們必須作好準備以應付各種事變;……我們在任何地方都必須強硬。因此,在軍事、外交和財政事務方面必須有統一的政策。在有的地方,我們必須嚴刑峻法,殺一儆百;而在另一些地方,我們對所發生的事情卻不得不採取視而不見和少說為佳的方針,因為時機尚未成熟。就目前的義大利局勢而言,外交應從屬於軍事。
由此可見,這位成功的軍人正在向一位政治家的方向發展,不過其治國之才是以武力為後盾的。
拿破崙南行劫掠一月,不僅是為了取悅於督政官並使其部下痛快痛快,他降服義大利中部各國也是著眼於其既定的軍事目的,即確保其右翼和後方交通以解除深入奧地利作戰的後顧之憂。這是他從未放棄的最終目的,儘管督政府無意讓他這樣做。現在他著手應付更為緊迫的軍事任務,即迎擊奧軍日益迫近的反攻。
在奧軍的反攻尚未發動之前,拿破崙認為奪取其後方孤立要塞曼圖亞是非常重要的。儘管他的炮兵擁有大量的攻城炮(大都是從義大利兵工廠擄來的),那也絕非易事。曼圖亞憑藉天險固若金湯,它三面以明喬河為屏障,水面寬約五百至八百碼,第四面受到一片沼澤的保護,僅有一條堤道與外界相通。夏季,圍城部隊由於瘧疾而損失嚴重。擔任攻城任務的塞律里埃師屢攻皆北。拿破崙於是決定7月30日,對該城發動最後一次猛攻。
到6月底時,奧軍才開始從拿破崙迅雷不及掩耳地征服皮埃蒙特和倫巴第所給予他們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維爾姆澤元帥是一位比博利厄還要年長的老將,此時率兩萬人由萊茵轉戰義大利前線。維爾姆澤在特倫蒂諾集中了四萬七千人的兵力,比拿破崙的四萬四千人還多,他奉命解曼圖亞之圍並把法軍逐出義大利。由於山地地形所限,維爾姆澤只能自蒂羅爾沿那些南去的狹窄谷地行進。他決定以三路縱隊平行推進,其中兩路去加爾達湖東西兩側,另一路走上阿迪傑河谷;還有一支第四縱隊則越過威尼西亞平原自維琴察威脅維羅納。所有四支縱隊會聚於布里西亞、佩斯基耶臘、維羅納一線,爾後再向曼圖亞進軍。
除了圍攻曼圖亞的塞律里埃師和在瓦萊喬作預備隊的基爾馬內騎兵師外,拿破崙的部隊散佈在一條長達 七十五英里 的戰線上,即從阿迪傑河下游的萊尼亞戈,沿該河右岸經維羅納到利沃里北面的巴多山,然後再往西至加爾達湖,越過該湖,這條戰線往西還延至依索湖。這是一條漫長而危險的防線,但是拿破崙無法知道敵人的主要打擊將選在何處。
維爾姆澤的進攻是7月29日開始的,其主攻方向在阿迪傑河的狹窄谷地和加爾達湖之間的中心地帶,這一帶是馬塞納師(一萬三千人)的防區。維爾姆澤的兩支中央縱隊(二萬四千人)把馬塞納師的儒貝爾旅攆出了巴多山的低坡地帶和利沃里高原。到夜幕降臨時,馬塞納師已經後退12英里到達卡斯特爾盧翁、佩斯基耶臘一線。
拿破崙對這一打擊迅速作出反應,因為他面臨著自己的戰線被分割切斷的危險。他放棄了對曼圖亞的圍攻,從阿迪傑河防線撤回了所有的部隊,並把他們集中在加爾達湖以南的羅納托、斯蒂維耶雷、索菲里諾地區。維爾姆澤的右翼縱隊在科斯達諾維奇的率領下已經奪取了布里西亞,但又為法軍反衝擊所收復。拿破崙成功地把四個師即蘇爾特、法斯皮羅、馬塞納和奧熱羅師的兵力插入科斯達諾維奇縱隊和加爾達湖東南的維爾姆澤主力之間。塞律里埃師則從曼圖亞移至斯蒂維耶雷以南20英里的馬卡里亞。維爾姆澤朝曼圖亞運動正中拿破崙下懷,因為這樣一來,維部主力與其右路縱隊科斯達諾維奇部之間的間隙便越來越大。後者曾於8月2日攻佔過羅納托,但是在馬塞納的猛烈反擊之下,他又被趕回佩斯基耶臘。維爾姆澤此時轉而西進以便與科斯達諾維奇會合,但拿破崙在8月5日用馬塞納師和奧熱羅師在斯蒂維耶雷擋住了他的去路,因此會師之舉已為時太晚。斯蒂維耶雷村座落在一個可控制周圍平原的岩質高原上,此時為維爾姆澤所據守。當德斯皮羅和馬塞納與其正面相持時,奧熱羅和由博阿蒙率領的一個騎兵旅快速繞到其左翼,拿破崙的副官馬爾蒙中校也率乘騎炮兵飛馳前往參戰。儘管法軍由於長途奔襲而筋疲力盡,但是對維爾姆澤側翼的這個威脅卻迫使他後撤回到明喬河一線,而且他經佩斯基耶臘向北的撤退已經死傷六千餘人。法軍收復了他們在阿迪傑河一線原有的陣地,包括維羅納和利沃里。然而,曼圖亞仍有一萬六千奧軍,儘管孤軍困守,但他們已經從維爾姆澤那裡得到增援和補給。
拿破崙還從沒有像斯蒂維耶雷之戰的前一天那樣接近失敗的邊緣。那天他的形勢如此危急以至曾想往阿達河一退了之。維爾姆澤已經突入到法軍的中心地帶,在明喬河谷打進一根很深的楔子;倘若維爾姆澤與科斯達諾維奇取得聯繫,那麼法軍也許在得以集中之前就被打垮了。拿破崙由於反應敏捷,行動神速才轉敗為勝。他迅速收攏其分散的兵力,然後將彼此分隔的敵人各個擊破。
儘管他自己的部隊經過一週的激戰和行軍已經疲憊不堪,但他決心不給敵人以喘息之機。他仍希望在冬季來臨之前實施鉗形攻勢,給奧地利以致命的一擊,即他自己的部隊經蒂羅爾指向因斯布魯克而莫羅的萊茵–摩澤爾軍團直下多瑙河谷發動強大的聯合攻勢。這是他長期以來所夢寐以求的。因此,他發了一封密件給莫羅說他將於9月2日進攻維爾姆澤並將於9月5日抵達特倫托。
當馬塞納被告知擔任這次攻勢的先鋒時,他憤怒地抗議說他的師己不能參加這次進攻作戰,因為他的部下衣衫襤褸而且“完全赤腳”了。可是拿破崙根本不聽他的申訴,9月2日率三個師的人馬出發了。9月4日,馬塞納沖入維爾姆澤設在羅韋雷托的前哨陣地,5日進入特倫托,正如拿破崙原先告知莫羅的一樣。但莫羅卻行動遲緩,迄無動靜。
維爾姆澤現在轉而東向,企圖經巴薩諾和維琴察進軍曼圖亞以迂回包抄拿破崙,僅在拉維斯留下由達維多維奇指揮的一個師封鎖上阿迪傑河谷。而拿破崙卻沿法爾索加納和上布倫塔河谷對維爾姆澤窮追不捨,一直到9月8日才在巴薩諾追上奧軍。他用馬塞納和奧熱羅的兩個師對敵進行翼側包圍,結果俘敵三千並繳獲三十五門火炮。維爾姆澤的殘部逃脫了法軍的追擊,9月15日躲進了曼圖亞。這個要塞現在再次變成了專為奧軍司令官而準備的捕鼠器。
1796年的戰役並未到此結束,因為奧軍為解曼圖亞之圍正在作進一步的努力。10月間,一位年老的匈牙利元帥阿爾文齊,受命率皮亞韋河谷的四萬生力軍,馳援曼圖亞,奪取維羅納,並與達維多維奇會合,後者尚有一萬八千人的兵力,將由蒂羅爾進至阿迪傑河。
拿破崙再次發現自己處於劣勢。沃布瓦師(八千人)正據守在利沃里附近的阿迪傑峽谷;而基爾馬內(九千人)正封鎖著曼圖亞,因此只有馬塞納和奧熱羅的兩個師(一萬一千人)可用以迎擊阿爾文齊的攻勢。法軍在醫院裡有一萬四千名病員和四千名傷兵。塞律里埃正患著瘧疾,其他許多指揮官也是如此。法軍幾乎得不到什麼增援,士氣十分低落。甚至連拿破崙本人也深為沮喪,他給正在米蘭的約瑟芬寫了一封調子悲觀的信。
11月初,阿爾文齊向前推進,迫使馬塞納的前方警戒線慢慢地從巴薩諾退至維琴察。拿破崙命令馬塞納和奧熱羅沉著撤往阿迪傑河一線。他希望把阿爾文齊從維羅納往南引,以便阻止他與達維多維奇會合。11月11日,馬塞納在維羅納以東十英里的卡爾迪埃羅山嶺進行了一場激烈的後衛戰,結果傷亡慘重。11月14日,阿爾文齊轉而向南,打算在維羅納下游八英里處的昔維奧借助浮橋渡過阿迪傑河,進軍曼圖亞。有鑒於此,拿破崙在14日到15日的夜間暗中撤回馬塞納師和奧熱羅師,這兩個師穿過維羅納,沿右岸下行十五英里進抵龍科,拿破崙曾命令安德列奧西少校在這裡架設了一座浮橋,渡過阿迪傑河後,他們又沿左岸下行,然後折往該河的一道小支流河---阿爾朋河的右岸,並在阿爾柯拉村的對面停了下來。這樣,拿破崙就把他的打擊力量調到了阿爾文齊行軍縱隊的左側。
阿爾柯拉位於阿爾朋河的正東。周圍是低窪的沼澤和部分已經耕種的水稻田。由於剛剛下過大雨,離開路面就無法通行,所以部隊只能在水網稻田地的堤岸上行進。部隊無法展開,為數有限的幾座小橋和堤壩就構成了重要的戰術要點。拿破崙預期只要北進到阿爾朋河,他就能在維琴察、維羅納公路上的聖博尼法橋打擊奧軍行軍縱隊的翼側。
11月15日晨,奧熱羅師的右翼在阿爾柯拉與奧軍前哨遭遇。雙方為那裡的一座木橋展開了激烈的爭奪,該橋當時為奧軍把守,但法軍屢攻不下。拿破崙到後發現奧熱羅的部隊不能或者不願向橋頭衝擊,於是抓起一面團旗親自率領部隊向橋頭進攻,他的兄弟路易.波拿巴和兩名炮兵出身的副官馬爾蒙和米爾隆護住他一同向敵人沖去。另一位軍官卻把總司令拖回,說他這樣做等於送命。緊接著發生了一陣爭奪,在混亂中,拿破崙滑下堤岸,掉進了河溝,米爾隆中校則中彈身亡。兩名軍人把他們的總司令從泥淖中救了出來。
當晚,拿破崙把奧熱羅和馬塞納兩個師撤到了阿迪傑河的右岸,並在阿迪傑河和阿爾朋河匯合處的下游另架了一座浮橋。16日,對阿爾柯拉橋頭又發動了一次進攻仍未奏效。17日,馬塞納和奧熱羅再次進攻阿爾柯拉,這一次馬塞納終於成功了。於是利用新橋在右側作了一個迂回運動迫使阿爾文齊向維琴察退卻。18日,法軍重新佔領了他們原有的陣地。當達維多維奇聽到阿爾文齊撤退後,他也往北退守特倫托。
令人難以理解的是阿爾文齊在阿爾柯拉爭奪戰後為什麼竟如此突然地撤走,因為法軍當時尚處於劣勢。在三天的戰鬥中奧軍損失了六千多人,法軍約損失了四千五百人,但後者只有少量預備隊可供增援。在某種程度上,拿破崙重複了斯蒂維耶雷村的打法,即先避開敵軍一個縱隊而集中自己的打擊力量對付敵人的主力。不過,這兩次戰役無法作戰術上的比較,因為斯蒂維耶雷的地形與阿爾柯拉的地形完全不同。這兩次戰役都表明拿破崙不僅能攻而且善守。
1796年的戰役以法軍控制了阿迪傑河至加爾達湖一線並在威尼西亞獲得了一個立足點而告終。不過,在法軍戰線的後方仍有一支奧軍困守在曼圖亞城內。
※
(1)瓊.拉納(1769–1809),1804年晉封為元帥,1808年晉封為芒泰貝洛公爵,1809年5 月,在阿斯佩思–埃斯林戰役中受傷致死,他是拿破崙的元帥中第一個死於戰場的人。
(2)貝西埃爾(1768–1813),1804年被晉封為元帥,1808年晉封為伊斯的利亞公爵,後來統率近衛軍,在萊比錫戰役中陣亡。
資料來源:中國拿破崙
引用網址:http://www.napolun.com/napoleon/biography/b2/part_5.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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